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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德里克在房中焦躁不安地转着圈子,在听到房门有动静的时候,他的心一下提了起来,门口人影一闪,等到看清楚进来的人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道:“没人跟着你吧?”
“我一直认为你是紧张过头了。”金发少年走进来拿起桌上的一只苹果看了看却没有吃,随后又放了下来,道:“你在这里多久没出去了?你认为现在还有谁会在意你是一个神裔么?”
西德里克摇头道:“总是要小心一点,小心一点的。”
“东西呢?”金发少年瞥了他一眼。
“在这里了。”西德里克十分小心的从怀里取出一只金属盒子。
“不必那么小心,你即便用力摔也不会弄坏它的。”金发少年伸手去拿,却发现金属盒子在对方手中被死死抓住,并没有松开,不禁皱眉道:“又怎么了?”
西德里克盯着金发少年,道:“你答应我的事情不要忘了!”
金发少年脸上原本的随意表情褪下去了几分,冷笑道:“你放心吧,签了魔法契约,哪怕你自己不在乎,我还是非常担心自己的小命的。”
西德里克看上去稍微放松了一点,但是仍然没有松手,问道:“那么什么时候可以……”
“差不多再过七天吧,那时候一切都准备好了。”
西德里克两眼放光,不停地重复道:“那样就好,那样就好……”他慢慢地松开了手。
金发少年看也没看,随手便将金属盒子放入了自己的空间戒指中。
“怎么?难道你就这么拿走了?你难道不查看一下么?”看见自己费尽辛苦拿来东西随随便便就被收了起来,西德里克不由激动地喊道:“难道你就不怕尤利西斯在上面做了什么手脚,或者有什么问题么?”
金发少年不满地看了他一眼,道:“不用这么大声,我听得到,不过你认为如果是君王强者要做手脚,他还会让人看出来么?而且我不认为尤利西斯现在还有这个心思去关心这些,因为他不知道我需要这东西做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用,那些根本不在自己掌控中的事情你认为他会花力气去浪费时间么?”
西德里克犹豫道:“也许,会吧……”
“所以你至今只是个无聊的凡人。”金发少年嗤笑了一声,道:“尤利西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一具合适的躯体,而不注意别的什么事情,对他们来说,凡人们的你争我夺在不涉及到自己的时候都是一场游戏而已,他是不会本末倒置的。”
……
一股冷意让艾布纳浑身的血液都好像突然冻结了起来,在这狭小的车厢中间,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有效的回击动作,但是战斗经验也算丰富他立即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上身的重心向前倾去,手中的法杖已经挑开了车帘,同时法袍上的防御护罩自动闪烁出来。
这个发动迅速的魔法罩极为脆弱,只是在对方的匕首稍稍接触就崩溃了,不过只要这一丝时间对艾布纳来说足够了,他一个瞬闪术就从原地消失,等再次出现的时候,人已经在五米之外,还没有等身体完全站稳,他嘴里已经吐出了一个咒语。
“寒冰封冻!”
在他法域范围之内的地面,整个车厢包括周围的地表全部被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随即他信手一挥,接连又是两个法术发了出去,做完了这一切后,他便冷笑着站在那里看着前方。
没有在第一时间杀伤对手,盗贼萨雅就知道出了问题,刚才她蹲在对街的角落里,这要感谢这个地方的街道并不是十分开阔,在艾布纳上车的一瞬间,她便用影移术闪进了车厢,本以为这次刺杀是十分顺手的,但是没想到对方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快。
这里毕竟不是地下世界,如果是在那里,她此刻应该已经躲藏到了阴暗的角落里,而现在,她只能选择最简单的退避方式,她向下一蹲,并没有跟着出去或者向后冲出车厢,而是十分老道的破开脚下的车板,钻到了车腹底下,脚尖灵巧地点地面一点,身体便向前窜出,由于速度过快,她矫健健美的躯体像猎豹一样,瞬间呈现出一种优美的动感。
只是下一刻,她陡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滞涩无比,一种麻痹僵硬的感觉像蜘蛛一样攀附到了四肢上,仿佛自己的身体一下子重了数倍。
这使得原本她冲出去的身影暴露在了阳光之下,一下就被数道目光锁住。
站在屋脊各个高处的卫兵显然已经注意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几名弓箭手的手中的弓箭已经张开,他们并不是急着将手中的箭矢射出去,而是对准了萨雅前后左右各个位置,封死了她逃脱的空间。
萨雅不得已停下自己的身躯,只是脚面才一落地,那种深陷泥潭的感觉一下便蔓延到了全身。
“泥沼术?”
她心中一惊,这个法师施法速度之快,运用法术的恰当超出了她的想象,不过此时已经来不及去感叹了,她在空中用力一扭,这样的动作使得哨塔上的卫兵发生了误判,以为她正准备向旁侧闪避,几支箭矢嗖嗖落在了那个方向,只是没想到萨雅那强而有力的腰腹部肌肉带动着她的身躯竟然像游鱼一样原地一个侧翻,手腕部还同时发出一道细索,“啪”的一声轻响便勾住了对街房舍的窗台。
下一步,只需她稍稍用力便能跳入房舍中,然后撕开传送卷轴,就能摆脱这些人,安全离开这里。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做出这个动作,一团巨大的风锤仿佛早就知道她的打算般准确无比地撞上了她的脑袋,她一声也没吭便晕了过去,噗通一声衰落下来,以至于半个身体陷入地面的泥沼术中,然后又在蔓延而来冰霜中被牢牢冻在了地面上。
艾布纳脸色阴晴不定地走过来,他看了一眼地面的刺客,冷冷道:“黑精灵?”他万万没想到居然黑精灵会来刺杀自己,难道是因为自己帮助地表精灵的缘故么?
一名身材高大的剑士走了过来,对着艾布纳郑重行了一礼,有些不自然地说道:“艾布纳修士长,我是负责这段地区的卫戍官,在兰蒂斯顿副会长临时府邸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想必副会长大人一定会追查……”
下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不过艾布纳也理解地点点头,我会去见兰蒂斯顿修士长的,这件事和你们无关,对方是一个高明的阴影刺客,即便是我,也差点被她得手。
剑士连忙感激地行了一礼,如果艾布纳要追究此刻这里所有守卫的责任,那么他只有被踢到最下面重新去做哨兵了,幸好对方并没有揪着不放,这让他大大松了一口气。
艾布纳走了两步,却皱着眉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刚才的那番战斗居然让他的头脑清醒了不少,就像是多呼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原本那昏沉沉的状态也好像被削弱了几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有点不大对劲。
奇怪,如果只是偶尔一次出现的状态还好说,但是经常这样必定是有些问题了,难道是诅咒或者精神攻击么?
一旦想到了这个问题,他一下便警惕了起来。
既然如此,不管是不是,总是要小心一点的比较好,他突然就想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那么可以去那里试试……
“怎么了?艾布纳大人?”看到艾布纳突然停下了脚步,剑士诧异地回过头。
“我身体有点不适,我想我需要去休息一下。”
“你没什么事吧?”剑士有些紧张地看着艾布纳,如果这位修士长受了什么伤,那么他的罪责是怎么也洗不脱的。
“没什么,可能是任务回来之后还没好好休息过吧。”艾布纳转过身,向街道口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请转告兰蒂斯顿主教,我会亲自向他说明一切的。”
……
“艾布纳修士长在门口遭遇到了刺杀?是什么人干的?”
在得到了这个消息后,罗澜立刻就将那名负责守卫的剑士找来询问。
“是一个黑精灵,大人。”剑士垂首回答。
“现在她在哪里?”
“我们已经把她带到了审判室中。”
罗澜点点头,道:“那好,等有了结果立刻来告诉我,你先下去吧。”
“是,大人。”剑士放下了悬在半空的心,他没想到兰蒂斯顿副会长也没有深究此事,模模糊糊觉得这其中似乎另有隐情,不过这不是他该过问的事情。老老实实退了下去。
“这件事情,尼斯德加,你怎么看。”
罗澜拿起一只酒杯,慢慢品了一口,一股浓烈的灼热感和舒爽的馨香便从口腔一路沁入了胸腹。
修士会总部这里的饮食一点也不亚于南方贵族奢侈,只是更为显得不那么张扬罢了,例如这杯香舌酒,原料大部分其实是北方苔原蜥蜴的血液,它天生便带有酒的特性和浓烈香味,只是这种生物极为特殊,只有在地下几十米的深处才能挖到,并且由于个体不大,差不多要十来只才能凑出出这杯酒,价值不下数百枚金币。
尼斯德加俯低身子,道:“按一般人看来,由于艾布纳修士长帮助地表精灵与您牵线,那势必影响黑精灵原先的结盟计划,艾布纳修士长既然是联系您与地表精灵的关键人物,所以黑精灵派人刺杀艾布纳也是有道理的。”
罗澜神情不变,道:“哦,这么说起来你还有不同的看法?”
“是。”尼斯德加微微一笑,道:“这其实是一种拙劣的伎俩,这种手段我见过很多次了。”
罗澜轻轻晃动手中的酒杯,看着那抹鲜红微微荡起波澜,道:“你的理由呢?”
“两个势力之间的握手,那一定先是利益的结合,如果单单认为一个不算很重要的人就能左右局面,那么他们也太天真了,对于常年处于地下世界残酷争端中的黑精灵来说,他们应该是非常懂得这些道理的。”尼斯德加缓缓说着,他的声音不响不轻,但是每一句话都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既然他们已经准备在谈判桌上谈条件,那么就是做好了在这方面竞争的万全准备,这个时候如果再用这种刺杀的手段岂不是多此一举?反而平白增加您的反感,我想,她们应该不会这么蠢吧?”
“最重要的是,先不说关于地表精灵和伯利恒结盟的事情还没有真正确定,即便黑精灵们真的想动手,也不会选在您的府邸门口,难道他们就不怕激怒您么?”
“时间也是很巧合,是在艾布纳和塞罗米顾问刚刚从府邸门口出来的时候,而塞罗米顾问走了还没有多久艾布纳修士长便遭遇到了刺杀,这也未免也安排的太紧凑了一点。”
尼斯德加一番言论下来,这件事有着很多破绽和不合情理的地方,而且还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罗澜的手指在酒杯轻轻弹了下,道:“如果不是黑精灵安排的,你认为又是谁做的小动作呢?”
尼斯德加沉声道:“按照正常的情形,那么谁得利就是谁做得,能够让您和黑精灵之间产生龃龉,他们最高兴的恐怕就是地表精灵安排的,看起来也极有可能是他们安排的……”
“你说得有些道理,但是还有一点却疏忽了。”罗澜微笑着放下酒杯。
“哦?请大人指点。”尼斯德加这次倒不是恭维,他的确没想到还有哪里疏忽了。
“你的判断完全是基于伯利恒与黑精灵以及地表精灵们的结盟事宜考虑的,但是你别忘了,世界上的事情原本复杂得多,各种原因都有可能引发刚才这件事,例如……”罗澜笑了笑,道:“如果这只是一场单纯的刺杀事件呢?或者说,刺客的目的只是想让艾布纳修士长死罢了。”
尼斯德加想了想,的确是有这方面的可能,只是因为伯利恒的结盟对象还未选定,三方势力都在各施手段,所以发生在这里哪怕一点小事情都会被人自然而然地往这上方面联想,更不用说刺杀这种事情。
罗澜的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道:“所以换个角度思考,这场刺杀的策划者未必不是存在了这个心思,利用这件事做掩护而掩盖其真正的目的,尤其是在选用地下世界刺客的这一点上,则更容易误导一般人的思路了。”
“大人说得对!”尼斯德加身体一颤,顿时反应了过来,抬头道:“这也是极有可能的!”
……
这是一间类似教堂的建筑,虽然上面也插着十字架,但那并不是教廷的那种金色,而是黑色。
黑色的十字架。
一眼望去,只让人想到了死亡。
不过艾布纳仍然来到了这里,因为他知道这里住着一个教廷退下来的红衣主教,他并没有像其他年纪大的神职们一样去忏悔峡谷,而是在这里开设了一座黑教廷,在这里,只要你能付出足够代价,这位主教便能帮助你消除一切精神上的负面状态。
奇怪的是,虽然他使用的是教廷的名义,当时那些狂信徒们没有一个人来这里打扰过他,甚至教廷中枢也对他视而不见。
艾布纳来到这里后,一直等到了傍晚,才看见一个穿着黑袍,浑身肮脏,看上去昏昏欲睡的老者慢慢地走来。
他只是随意看了眼艾布纳,然后拿起桌上的一杯子咕咕咕喝了几大口,然后他用袖子摸了摸嘴,冲着艾布纳一伸手,道:“拿来。”
“什么?”艾布纳一怔。
老者不耐烦地说道:“钱啊,难道你连基本的规矩都不懂么?到我这里一向都是先付钱的,对了,我只收金币,魔晶那种东西你留着自己用吧。”
艾布纳苦笑着取出了一袋金币放在桌上。
老者一挥手,就将金币收进了自己的空间戒指,慢吞吞地走过来,他先是翻了翻艾布纳的眼皮,然后在后者的脑袋上捏了几下,然后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还没等艾布纳反应过来,他便挥手道:“好了,问题解决了,你走吧。”
“什么,这样就可以走了?”艾布纳怀疑地看着对方,既没有施法也没有念咒语,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异状,就告诉自己问题解决了?
如果不是以前见过这位老者,他肯定以为此时站在面前的是一个骗子。
“怎么,难道我还要留你下来吃饭么?”老者翻了翻白眼,道:“你的问题不大,只不过是中了精神法术罢了,施法者的手法粗糙低劣,简直是不堪入目。”说到这里,他冷笑了一声,不屑地撇了撇嘴,道:“如果那个人站在这里,我一定要敲开他的脑袋看看是不是里面都塞满了稻草和马粪。”
艾布纳仔细感觉了一下,的确,那种一直缠绕在身上,似乎干扰他正常思维的昏沉感觉突然一下消失不见了,他的身体现在前所未有的轻松,以前被忽视的细节也一一在脑海闪过。
他十分郑重地弯腰行礼,道:“多谢您的帮助了。”
老者没有说话,他眯起眼睛看着艾布纳走出教堂,眼中深处闪过了一丝精芒,他此时的神情一点也看不出刚才那副昏沉沉的模样,而是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
他自言自语地说道:“有意思,艾德里曼这家伙居然还留下了这么一张图纸?我早就告诫过他别弄得这么张扬,结果果然被人宰了,不过这张图纸如果落在精灵的手中倒是有些麻烦了,看来要出趟远门见一见几位老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