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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的日子,白衣少年走到哪,那个小人便会跟到哪;帮他拿着一些力所能及的行礼,却还是不愿意和他说话;
白衣少年每走过一个村落便会为那里的人看病,小人似乎知道自己的一头银发会为他带来麻烦,便走到哪都用一块布把自己的头包起来;
直到那样的日子有一个多月后,因为白衣少年的细心照料,他的面色恢复了如健康孩子般的红润,身体也慢慢开始强健起来;一日午饭时,白衣少年为他碗里夹着菜,温柔的笑问着他,“你还是不愿意跟我说话么?”
正在埋头吃饭的小人一愣,满嘴米饭的抬头看向他,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话了,似乎都已经忘记说话了……“额嘎……”
随着两声怪叫,白衣少年微微一愣,对面的小人更是瞬间憋红了脸;
少年低头闷笑出声,在对面小人瞪视过来的视线中尴尬的收起了笑意,假咳掩饰着,“咳咳,慢慢来不要急,你的嗓子没有受伤,应该是太久没说话的缘故;”
小人瞪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吃起了饭;
白衣少年尴尬一笑,随即看向他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小人咀嚼着口中的食物,皱眉想了想才迟疑的回答道,“咯应该……咳是十二岁……”,许是真的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声音竟是有些粗哑;
白衣少年愣怔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比他小三岁,却比他足足低了一头还多,“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小人毫不迟疑的回答道,看着他疑惑的眼神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额咳……我只知……知道我姓沐……”
白衣少年了解的点了点头,想了想征询的问道,“那你以后就叫沐水寒好不好?”
沐水寒?小人有些愣怔的看着对面那绝美的脸,沐水寒,他的名字叫沐水寒,他再也不用被人叫臭妖怪或者乞丐了么,他有名字了;
“那你叫什么?”,回神后,小沐水寒看着对面的少年问道;
白衣少年温柔一笑,倒拿着筷子在桌面上刻写着,“我叫雪熙然;”
雪熙然,这三个字是他这一生第一次主动想要去学的东西,其次才是他的名字……
自他有记忆开始,数十年的记忆中他活的太苦太累,被这现世逼着去学会忍耐和漠视,小小年纪就已经将心藏到深底……
他一直以为,眼前这个白衣胜雪的少年就是他此生救赎,可惜直到很久很久后他才发现,原来不是……
小河边,雪熙然为小沐水寒一下一下的梳理着那头璀璨的银丝,如他一般束着发并没有为他梳髻,“以后不用在包着头发了,不会再有人歧视你的;”
小沐水寒看着溪水中自己的倒影,抿了抿唇没有应声也没有拒绝,他是默许了;
可是说归说,做起来却并不是那么简单;那些异样的眼光还是会尾随着他,厌恶、惧怕、憎恶、鄙夷、甚至凶狠的瞪视着他,看到那些蠢蠢欲动欲要扑打他的人们或者是小孩,小沐水寒只是冷眼和他们对视着,没有畏缩也没有害怕,虽然那藏在衣袖下的手臂在颤抖……
自那以后,因为有少年的保护,他并没有在被欺凌或者殴打;那些人虽然还是会用异样的眼神看待他,却因为少年的关系而没有再难为他,他总是笑着向他们说,“他只是头发是银色的而已……”
只是头发是银色的而已?!小沐水寒漂亮的丹凤眼怔怔的看着少年如水的双眸,原来他也只是想被人当作普通人般对待而已,原来就是这一头银发,他的生命被翻天覆地了而已……
每到一个村落,小沐水寒最常做的事就是远远的坐在一角,看着那坐在桌边为那些百姓诊脉、看病的少年,看着那些被病痛折磨的人们对他感激涕零,看着他和煦的笑看向那些人……
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他没有羡慕那些人对待少年的态度,甚至脑中都没有思考任何东西……
后来他身上大大小小,新伤旧痕基本上都痊愈了,小雪熙然问他,“你还有亲人在世嘛?”
小沐水寒愣怔的抬头看着高出他一个头还多的少年,他是要让他离开了么?小小的年纪,他宁愿在那些垃圾堆里捡拾那些发霉变质的残羹剩饭,也不愿意去乞讨,受那些人辱骂和白眼,或者那不多的好心人们的可怜和同情,他生命中仅剩的自尊心在告诉他,他应该放下背上属于他的包裹,然后转身离去……
小沐水寒抿了抿唇,漂亮的丹凤眼中那仅余的神彩也在瞬间黯淡,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心底紧张纠结的让他手心都冒出细汗……
小雪熙然如水的眸中没有不耐烦,也没有疑惑,只是静等着他的回答;
小沐水寒狠咬了咬牙关,终于还是低下了他骄傲的头颅,一排银色的刘海遮住了他面上神色,他低哑丧气细听几乎能听出那声音中暗含着祈求,“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静默片刻,“这样啊!”,小雪熙然敛眉思索了起来;
因为紧张和害怕他的答案,小沐水寒的心头提到了嗓子眼,听到这三个字时他有些错愣的小心从发隙间偷窥着他的神色;
“那你跟我回天山吧;”,小雪熙然脸上浮现和煦的笑意,他低头对着他说道,“我想师傅他也应该会同意的,我还帮他收了个徒弟呢,哈哈……”
沐水寒看着幻象中白衣少年那欢快的笑意,唇角不自觉的也跟着牵起,那样的笑,已经消失了呢,而且还是因为他……
思绪渐渐飞向了那久远的回忆:
时光荏苒,转眼间几年的时光已经过去,当初低他一个头的他也渐渐的有了和他齐肩般的身高,两人皆是赤脱了少年时的嫩涩模样,慢慢秀拖出这天下间难得一见的俊逸容颜;
在他的记忆中,雪熙然的衣衫除了那素色白衣就没有其他了,那几年的时光中,他们一起上山采药,一起习文学武,甚至他们起居食宿都是在那一个竹屋里,他们几乎形影不离;
沐水寒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师傅时的情景,那一身仙风道骨的老者,他的头发、垂在两侧脸庞的眉毛、还有那已经垂到腹前的胡须都已经花白,眸中是无所不知、直透人心的睿智,他枯瘦的手捋了捋胡须,看着他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随即掐算般的点掐了几下手指,思索了下点了点头,浑厚的声音说道,“这许是天意啊,也罢,你就留下吧;”
就那样他终于不用在四处游荡,他终于有了可以停驻的地方;荒无人烟的天山上只有他们师徒四人,平淡的日子,他却前所未有的感到满足;
他宠着铃儿,他也会对铃儿好,不仅仅是因为铃儿不介意他的银发,更甚是她会甜甜的唤他沐师兄;
他去行医救世,他会在一旁帮他做副手,这些事已经是他几年来做习惯的了,沐水寒把这一切都视为平常;
直到有一次,在一处城镇落脚的几日,他每日出外为那镇上的员外家的女儿治疗怪疾;谁知那个女孩竟是在雪熙然为他治病的几日功夫将芳心暗许,病好后又是坚决的要求要嫁给雪熙然,报答他的活命之恩;
那员外也是非常欣赏雪熙然,不说别的,且看他那绝世的容颜、飘逸的风姿便知他绝非池中锦鲤,若是多加栽培,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前途更是无可限量啊!
那时的雪熙然,性格和接人待物都过于谦和,对于这对父女的软磨硬泡有些不知如何招架;
那一夜直到深夜都没有等到雪熙然回来,沐水寒不放心他便找了过去,进到厅里一看,那员外家的女儿竟是借着酒醉赖在雪熙然怀中撒起了泼;
雪熙然一脸无辜和不知所措的看着门口的沐水寒,而沐水寒则是冷眼看着他怀中的女人和那一边笑的开怀的员外;
那以后的几天雪熙然便很少看到沐水寒,他早出晚归的是为了义诊,他却比他还要早起还要晚归;直到有一日,沐水寒彻夜未回,雪熙然再见到他时,竟是在那员外的府上,同样的厅中、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员外和他的女儿,只是这一次那拥着女子的人变了;
沐水寒一脸讽笑的看着门口的他,“师兄;”
雪熙然皱了皱眉头,“水寒,你昨晚去哪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沐水寒放开怀中犹如八爪鱼般的女子,起身走到他身边回问道,“昨晚?”,随即回身一指那做娇羞状的女子讥笑道,“我昨晚在她房里过夜了;”
员外和那女子皆是一怔,女子面上有些尴尬,红着脸似嗔还羞的瞪了一眼沐水寒;
雪熙然也是愣怔了一下,“水寒?你……”
那员外老脸青一阵白一阵,随即起身走到雪熙然面前说道,“雪公子,这个今天请你来是想说一下令师弟和小女的婚事……”
不等雪熙然回道,沐水寒一脸讥讽的转头看向他,“婚事?什么婚事?我有说要娶她了么?”
员外和那女子皆是一愣,女子有些不敢置信的起身度到他身边,手颤抖的指向他,“你……你不娶我?那你还对我……”
“对你怎样?”,沐水寒讥笑的回问道;
女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紧咬着下唇不知如何开口;那员外也是一脸恍怒,“你什么意思?不娶我女儿,你怎么可以那样对待她?”
雪熙然揉了揉眉心,皱眉看向沐水寒问道,“水寒,这到底怎么回事?”
沐水寒一脸无所谓,纵了纵肩回道,“我没把她怎么样啊,不过做了点男欢女爱的事,我可没有强迫她……”
一句话那员外和那小姐的脸色皆是变成了猪肝,他却还嫌不够般的加上了一句,“不过她的守宫砂还在哦……”
那户小姐愣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那员外险险的接住他女儿,瞪大了两只虎目回头狠狠的看着沐水寒,深吸两口气压下火气,如果能好了便了,这个人他当真是丢不起,“你到底什么意思?既然没有娶我女儿的意思为什么要轻薄于她?”
沐水寒讥讽的扫了一眼员外和他怀中的女子,“什么意思么?只是让你们知道,这种货色还不配勾引我师兄;”
……
后面的事可想而知,那员外丢不起这人自是封锁了消息,却还是靠着自家在镇上的势力将他们赶了出去;
一路上,沐水寒妖魅的脸上全是得意讥讽的笑意,喋喋不休的说着那女子怎么迷恋他,怎么恶心痴醉的模样;
走在前面的雪熙然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着身后的沐水寒,脸上没有了那和煦的笑意,反而有些温怒,“水寒,你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对她?你知不知道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毁了她的名节就相当于取了她的性命?!”,想起了那哭丧着说她无颜活下去闹着要自尽的女子,他就没有办法对他和颜悦色;
沐水寒脸上的讥笑慢慢敛去,面无表情的回看着他,“师兄,你在生气么?为了那种不知廉耻的女人而对我发脾气?”,他做错了什么?他是去故意接触那个女人的,可是那个女人也在看到他时就已经找不着北了;剩下的事不过都顺理成章而已……
甚至想到那个女人衣衫半解、luo露着身体勾引他的样子,他都觉得恶心……
雪熙然微皱了眉,眸中满是对他的失望,“你到现在了还是这么令顽不灵?你不觉得你做错了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