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我妻子冰清玉洁,我岳父刚正不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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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灵台郎确实是有涵养的人物,即便被纪渊当众揭穿谢顶秃头,也没有恼羞成怒过多计较。

反而因其一句“大胆假设小心求证”,霍然起身拱手致谢。

此前,陈参从未动过要把道术、道法运用到这方面的稀奇念头。

但被纪渊一语点破,诸多思路就纷呈而来。

对他而言,解决早衰谢顶,乃最紧要的头等大事。

毕竟,越是这等自诩风流、气质相貌不俗之人,越在乎形象如何。

天底下男子的两大痛处,无非就是上面和下面、大头跟小头。

只要有一样不行,便就难受不已。

由于秃头带来的压力,陈灵台郎心气衰弱。

家中夫纲不振,地位低下,已经快要影响到夫妻敦伦。

若不及早解决,后院怕会起火。

“这是卦金。”

陈参重新戴上发冠、发套,端正仪态,取出一只玉瓶放在桌案上。

“纪九郎,老实说我仍不信你身具灵根、生有灵眼,

但事实摆在面前,容不得怀疑。

你相面之术的确厉害,能从气色断家宅、五官看病症。

这一瓶养灵液是太医局上品药,经过数十种药草熬炼而成,滴入眼中,可滋润双目,洞穿幽冥,拿去。”

屈指一弹,玉瓶飞射落到纪渊掌心。

“至于进钦天监一事,我会上报给挈壶郎,请他一起商议再做决断。”

陈参思忖了片刻,从袖中摸出一枚精巧玉牌,轻声道:

“这是社稷楼内官的凭证,可以保你通过皇宫外城几道关卡,进到钦天监来。”

纪渊接过说道:

“多谢灵台郎。”

同为景朝两座重地。

钦天监比黑龙台给人的观感要好上许多。

感觉等级阶层没有那么森严。

整体风气比较随性。

“这大概就是暴力机关和文职部门之间的区别。”

纪渊如此想道。

“被这么一耽搁,差点忘了正事。”

陈参忽然一拍额头,正色道:

“晋秘书郎应当与你说过,我注解元天纲的《天髓法》,研究命理之道已有七八年。

阴德之材极为罕见,我打算请秘书郎、挈壶郎,为你仔细地相面、摸骨、断命。

好对照古书记载,看是否真的与元天纲所说一般,阴德福缘,累积世代,神异非凡。”

当参考标本?

纪渊眉毛一扬,并未立即答应:

“灵台郎准备何时弄?

今日下午、后日中午,

分别有讲武堂两场考,松懈不得,恐怕没空。”

陈参自然清楚武举大比的重要,随即点头道:

“那就定在一旬之后,如何?

那时候天京三十六坊的武举人名额都已公布,纪九郎你也能腾出空闲。

我不会让你白干,愿出三百两银子作为酬劳。”

纪渊心中一动,倒不是被区区钱财打动,单纯只为了结交陈灵台郎这个朋友。

两人说定,各自散去。

走出辟邪殿,离开钦天监之前,纪渊回首看了一眼那座九重高楼。

“七百多万道蕴……要是给我改易命数该多好。”

他暗自惋惜。

那枚赤火令提供的千点白色道蕴已经被挥霍干净。

进阶【善终】,拿到【阴德】这条青色命数,最后回报远大于付出。

如今有钦天监、太子东宫两张护身符。

任凭孟长河胆子再大,睚眦必报,一时半会也不敢动手报复。

“接下来就是拿下马场围猎、车轮擂台两场考。”

纪渊呼出一口白气,想到自身的八条命数,内心稍微安定一些。

“不知道杨休那厮成了命格没有?那条【狼顾】可否给我拓印炼化?”

……

……

内城,宣武门的一座大宅子。

脱下金翅大鹏袍、换上云纹白袍的孟长河神色阴郁,推开练功密室的沉重石门。

昨夜一场激烈对峙,最后结果让他颜面扫地,仓皇离去。

纪渊一个无品无级的缇骑,也不知道使了什么神通,

竟然搬得动钦天监、东宫两座大山,硬生生逼着自己低头认错!

大庭广众之下,百户、缇骑都看见了、听见了。

之后哪怕明面上无人提及,私底下肯定疯传闹哄。

“纪渊!纪九郎!这笔账迟早都要你百倍偿还!”

孟长河恨得咬牙切齿,狰狞面色浮现一抹阴狠。

他本来的感受是既憋屈、又无能为力。

因为无论是太子殿下、亦或者钦天监练气士。

两方之中哪一个,自己都得罪不起!

倘若纪渊真能攀上与之关系,孟长河这辈子也不可能再找回场子,了结恩怨。

“可惜,泥腿子哪里够得上高枝。”

身为北镇抚司的千户大人,他要查谁简直再容易不过。

连夜翻了名册、卷宗,搜罗线索,确定无误。

纪渊祖上三代都为辽东军户,称得上出人头地的唯有二叔纪成宗,目前担任南镇抚司一名总旗。

十几年如一日,从未立过什么功劳,攒下什么资历。

“并非出身好,那就是本事强!”

孟长河眯起眼睛,迸射一缕凶光。

“家传武功就一本《铁布衫》的辽东军户,堪堪步入服气一境的小卒子,哪来的通天本事能惊动太子爷?”

排除掉那些不可靠的猜测,只剩下纪渊根骨出众、天赋异禀这个答案了。

念及于此,孟长河磨了磨牙齿,眼中流露憎恶之色。

他生平最痛恨生来卓绝,风姿超脱的天骄种!

凭什么?

自己不够努力么?

数十年的勤奋修持比不过顶尖体质、资质的天才妖孽一朝之功!

“太子爷若是看中了纪渊的潜力深厚,那就好办多了,只要坏了他的武举人功名,这枚棋子就失去了价值!”

孟长河平复心绪,盘算着计划。

“到时候,再硬的骨头也任由我拿捏!

这口气,撒不出去本大人憋得慌!”

边走边想,来到后院。

当看到婢女、下人扎堆侯在外边。

孟长河眉头一拧,阴鸷气焰腾地窜起,喝问道:

“个个守着院门做什么?不懂规矩!府里头这么多事……”

声音戛然而止!

等到孟长河几步跨进院门,看到偏厅里端坐着一位大红锦袍的威猛老者,立刻住嘴。

那人须发皆张,精神矍铄,犹如昂扬雄狮,散发出可怕气势。

“长河,你脸色为何这么难看?莫非是见到老夫的缘故?”

中气十足的沉厚声音响起,威猛老者的目光扫视过来。

唰!

好似锐烈刀锋斩过,孟长河浑身一震,两腿发软,当即跪倒下来。

蜕变六次的澎湃气血,面对威猛老者如撑天之柱的霸道心神。

显得那么脆弱单薄,一戳就破!

开辟气海的真罡四境!

“小婿……拜见泰山大人!”

孟长河好似想到什么,双手猛地攥紧,脸色涨得赤红。

两眼之中的怒色、寒光,几乎化为实质。

“你弄没了老夫的本命器物,还被一个服气境界的年轻缇骑给挫了威风锐气,成为北镇抚司的一大笑柄,大大丢了我严家的脸面!”

威猛老者饶有兴趣把玩着桌上的茶杯,平静道:

“长河,家法家规当前,老夫该怎么罚你才是?”

北镇抚司内,堪称后起之秀、风头最劲的三位千户大人。

周行风,西山府广元商行的大少爷,幼凤榜名列第十三。

徐应求,父亲乃前天云山庄之主,后投靠朝廷,其本人幼凤榜十五名。

至于排名最后的孟长河,是金刀严府的上门赘婿,幼凤榜第二十二。

既是赘婿,自然就没什么地位。

更何况,他这位岳丈,位列潜龙榜三十七名,号称“断命刀”,早已步入气海真罡四重天。

孟长河六次换血的武道境界,连在对方面前挺直腰杆的底气都没有。

“小婿知错了,还请泰山大人开恩!

林碌已死,赤火令必然落到纪渊手中,我会想办法……”

威猛老者眼底闪过不耐之色,打断道:

“他一个服气境界毫无背景出身的缇骑、军户,凭什么能抹掉老夫温养的本命器物?

前夜,赤火令系于心头的那点感应,已经彻底消失!

不声不响做成此事,那人绝对是个高手!

所以啊,长河,别随便拿个无名小卒糊弄老夫!”

啪!

那只捏在手中的茶杯甩了出去!

粘稠气浪轰得炸开!

带得整个院子都晃动了一下!

孟长河肩膀一歪,剧痛袭来。

那只青花瓷般的茶杯,完完整整嵌进身体。

既没有破开一个杯口般的血洞,也没有撕裂那条胳膊。

这般妙到毫巅的劲力把握,当真恐怖!

“泰山大人,一个百户位子,一座万年县余家庄的产业!

小婿甘心献上这两样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孟长河倒吸一口冷气,勉强受住这一击,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凉地砖上。

“你有这份心,老夫很欣慰。

对了,锦娘呢?我的好女儿怎么没见出来迎接?”

威猛老者起身问道。

“泰山大人你答应过……”

孟长河脸色大变,猛地抬头。

“嗯?”

威猛老者眼神不悦,踏出一步。

只是气血扯动风流,便好似层层惊涛骇浪拍砸而下。

咚!

孟长河瞬间像癞蛤蟆一样被按进地面,动弹不得。

“老夫说得是,你若能坐上北镇抚司的指挥使,从此再也不踏进后院一步。

长河,你这才只是千户,就要赶岳丈走了?”

威猛老者瞪着眼睛问道。

“小婿不敢!锦娘……她在卧雨轩休息!”

纵然已经体会过很多次,孟长河仍然心如刀割。

眼中血色遍布瞳孔,几欲滴落。

“老夫先去探望一下宝贝女儿,今夜就在你府中过夜。”

威猛老者转身而走,轻飘飘丢下一句话。

“继续跪着,等我完事之后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