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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秦斯年对秦时的偏执，秦斯年也是个前途大好的青年，现在亲眼看到他手术截肢昏迷不醒的样子，闻宋内心不免有些唏嘘。
可归根结底，这个结果也都是秦斯年自己咎由自取。
秦斯年被医护人员推进了手术室专用电梯，转移去病房，昏倒的华蓝也被放到病床上一并推走，秦安泰跟上妻儿，内心悲痛不已，早已忘了这里还有他的另一个儿子。
“走吧。”秦时收回视线，牵着闻宋往普通电梯方向走去。
“秦时，等等。”
秦安然扶着秦老爷子跟了上来，四人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里，闻宋和秦时站在老爷子和秦安然身后，他好奇地通过电梯门打量了老爷子一眼，被抓包个正着。
老爷子开口道：“想知道我为什么不跟着一起去病房看望秦斯年？”
闻宋惊了一瞬，随后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是有点想知道。”
老爷子被他的坦诚逗笑，活到他这个年岁，什么样的风浪，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了，现在最喜欢的就是一个诚字，恰好闻宋身上就有这种特质。
“秦斯年的情况，刚才主治医生都说过了，我了解了就足够，再去看也不过是一阵吵闹，老头子我老了，就算去看了也没什么办法，我又不是医生，那孩子……”秦老爷子叹了口气，说：“是他咎由自取，也是上一辈处理不当，唯一愧对的就是……”
闻宋下意识转头看向秦时，后者表情还是一派淡然，好像秦家的任何事都和他无关一样。
老爷子似也是察觉到了秦时的神情，平复好情绪后，问道：“你们等下还有事吗？要是不着急回家的话，就陪老头子我在楼下坐坐吧。”
长辈发话，就算是有事也要说没事的，更何况还是秦家唯一对秦时好，看得到他的苦的人。
闻宋此刻不想追究过去那些年，为什么老爷子明知秦时在秦家的处境，却不出面做些什么，刚才在医院的时候，他已经通过秦老爷子对华蓝说的话里，隐隐窥探到一些缘由，大约能猜出几分。
电梯下到一楼，闻宋和秦时跟在两个长辈后面，老老实实地随他们走到医院楼下的小花园。
他们寻了个凉亭，刚好足够四个人同时坐下。
没了秦家两口子在这里，闻宋感到了局促，这时才有一种见家长的感觉。
秦老爷子和秦姑姑似乎察觉到了闻宋的局促，双双对他笑了笑，笑容带着安抚之意。
闻宋这才放松了一些，因为他感受到了老爷子和秦姑姑对他是有些好感的，又或许这好感是因为秦时，但都不重要，只要别像华蓝和秦安泰那样，上来就要用封杀威胁秦时和他分手就行了。
想起这件事，闻宋心里就觉得无语，他以前演的那些总裁偶像剧里，多金总裁的家长不同意灰姑娘女主和总裁在一起，都会开出个五百万还是一百万的支票，到了他这没支票先不说，上来就要砸他饭碗可还行？
思及此，闻宋才想明白，秦斯年身上那股子偏执劲儿和听不进去别人话的性格基因是来自谁了，他这是继承了秦安泰和华蓝两个人的性格缺陷，双倍基因直接放大这种缺陷，又无人引导，就从一个本来就不怎么直的小树，长成了歪到没脖子的歪脖子树。
“在想什么？”
耳边不知是谁问了一句，闻宋下意识回答：“在想秦斯年的长歪路程。”
随后闻宋就感觉手臂被什么给碰了一下，刚要问秦时碰他做什么，就反应过来好像是因为他先说了什么。
回过神来，闻宋就撞进秦老爷子含笑的注视中，那眼神和表情看起来竟然透着几分长辈对待晚辈的和蔼，这对闻宋来说是一种有些陌生的情绪，自他有记忆开始，他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就已经去世了。
“我……没有说他不好……”慌乱间，闻宋一时说不清楚话，也找不回自己的那份稳重，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地说：“好吧，在我看来他就是个坏小孩，小时候就被宠坏了，长大后也没人纠正他的性格缺陷，或者说是其实没人注意到，秦斯年长成现在这个样子，小时候的责任在长辈身上，现在的责任在他自己身上，毕竟他已经不是八岁小孩，是个十八岁，已经接触一半社会的，可以独立思考的成年人了。”
“当然，最大的责任还是华女士，说实话我很难想象，她到底是怎么教育秦斯年，以至于秦斯年对秦时养成了现在这种并不友好的执念。”
闻宋越说越气，想着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在秦时家里的这些长辈面前说过了，也不在乎多一句少一句，又直说道：“我就是在说秦斯年的坏话，从我站在秦时的角度来看，我不喜欢秦斯年，不喜欢伤害到秦时的任何人。”
秦老爷子安安静静地听着闻宋说的话，待他输出完毕后，出乎闻宋意料的笑着点了点头。
“话说的确实很直接直白，但也确实是这么个事实。”秦老爷子手拄着拐杖，叹了口气说：“我以前做生意的时候，听多了弯弯绕绕，带着目的的奉承话，也听多了虚情假意的话，现在听着你这么直接的话，心里居然还觉得挺舒坦，我也想明白了个事。”
闻宋和秦时双双将目光投在老爷子身上，带着好奇。
这样的同步的动作和表情又引得老爷子轻笑一声，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像极了两个孙子承欢膝下的画面，想着想着他就又想起了此时在病房里躺着，不知道醒没醒的秦斯年，如果没有当年那些事，他的这两个孙子，又未必不会是现在这样陪在他身边。
只是可惜，可惜秦斯年被他的儿子儿媳教养成那样，也可惜文宋不是他的孙子，而是他孙子的爱人……
思及此，秦老爷子看着两人的眼神复杂起来，再次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秦家亏欠秦时的太多，如今他既已经找到了他想要的幸福，他们这些没有尽到长辈责任的长辈，又有什么资格来置喙秦时的选择呢？
“您想明白了什么事？”久没听到答案的闻宋，忍不住开口追问。
秦老爷子笑了笑，说：“想明白我当年对他们心软，还不如就直接把他们做的不妥的地方说出来，若是我没有明知却纵容，或许事情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闻宋皱了皱眉，不太赞同秦老爷子将责任都归咎到自己身上的说法。
之前都已经直说了那么多话，他现在也没了顾虑，直接开口道：“老董事长，您这么说不也是纵容了秦董和华女士吗？”
“嗯？”秦老爷子一愣，没反应过来闻宋的这个说法从何处来。
闻宋细说道：“儿子是他们的儿子，即便您是长辈，那也是隔了一个辈分，到了不问世事，颐养天年阶段的长辈，谁生的儿子谁来教导，您将应该是秦董和华女士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不就是对他们的纵容吗？”
秦老爷子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算了，不说这些事了，提起来就让人不开心。”
闻宋抿了抿嘴唇，垂眸笑了笑，没说话。
秦老爷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忽而偏移视线看向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秦时。
其实得知秦家那边的闹剧时，老爷子第一时间就着人把来龙去脉都查了一遍，包括秦斯年车祸前后，以及他们一家三口因为文宋上门去找秦时麻烦的事，其中自然也包括文宋的存在。
从老爷子的思维来看，第一时间知道秦时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下意识反应便是不妥，可随后又细想了想，秦时小的时候他们没谁管，长大了也就没谁有资格管。
他就只能知道当做不知道，尽量不去管，不去想这件事。
但今晚和文宋接触过后，老爷子心里也有些喜欢这个年轻人，敢说敢做敢当，是很难得的一种品质了，不难怪秦时会喜欢上他。
这么想了一番后，老爷子开口对秦时说：“别总忙着拍戏忙着工作，以后空了有时间也别只知道两个人在一起甜甜蜜蜜，抽空一起过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陪我吃顿饭的功夫，总还是能抽的出来的吧？”
闻宋刚准备看看秦时的反应，就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瞪大眼睛看向老爷子，又喜又惊。
秦时一直淡漠的眉眼此时也变得柔和，微微笑着应了声好：“过段时间就去看您，原本也打算等他下一个工作结束，就去带他去老宅，没想到突然出了这档事，怕是要耽搁一段时间了，之后我不会在秦家露面，还请爷爷不要介意。”
提起这事，秦老爷子心里只剩下无奈，摆了摆手说：“今天回去之后你就什么都别管了，他们不会再去打扰你，要再去打扰你得先过我老头子这关，两个拎不清的东西，真是要气死我！”
秦姑姑闻言连忙在包里翻找起来：“爸，您注意情绪，您年纪大了不能动气。”
这会老爷子又无奈笑了起来：“我口头说说，发泄一下，你找什么药，真要发病了还能给你找药的时间呢？”
“爸！别把这种话挂在嘴边！”秦姑姑不满道。
闻宋看着，和秦时对视一眼，笑了笑。
“呀！这不是老秦吗，怎么好端端的也折腾来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