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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昨天。”对面传来的声音也颤抖着,还有风吹过的声音,显得嗓音更加颤抖,“爸爸对不起你,爸爸这次出来真的不再犯那样的错误了。”
从小时候爸爸赌博开始,这样的话井垚听了无数次了。
直到上次,沾染了毒品,马上就被抓进了戒毒所。
“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井垚只是冷漠地应着。
“我问邻居奶奶了,她给我看了欠条,还给了我你的号码,你在连城还好吗?”
“井伟,你到底有什么事?”
井垚早已直呼爸爸的名字,这样的爸爸不配被喊作爸爸。
“你把欠的钱还了不少……”
“我没钱给你。”话还没说完,井垚就坚决地拒绝了。
再也不会相信了。
“爸爸不是找你要钱,”声音有些着急。
“爸爸来连城了,打算好好找个工作,我们爷俩好好在连城重新过,好吗?小垚。”
电话这边的井垚听到井伟在连城就慌了神。
没听到井垚的回复,井伟接着说,“可爸爸来的太急了,也没个住的地方。”
对方还在急促地说着什么,井垚握着栏杆的手青筋暴起。
一字一句地问,“你在哪儿?”
“连城大学门口,”井伟那边的声音嘈杂,听得到些许路过的人在说着什么话,“我在门口,保安也不让进。”
“你在门口等我。”井垚挂了电话,穿着拖鞋直接走出门。
“你去哪儿?”林彦听到房门打开的巨大声响,看着一脸严肃的井垚径直走向门口,“外卖就快到了。”
陈辰辰听到声音也从房里出来,井垚早已关上大门出去了。
“你俩吵架了?”林彦这不会看眼色的家伙,还乱说话。
顾向蓉拍了下林彦。
“我不知道啊,”陈辰辰也穿着拖鞋追出去,“我去看看。”
才出来,外卖就站在门口,陈辰辰不管外卖员说什么,接过再找寻着井垚,就看到远处路边的井垚上了一辆出租车。
陈辰辰提着外卖回到民宿,“外卖到了,我没追上井垚,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顾向蓉和林彦刚刚也打算跟出去,顾向蓉在玄关处换了鞋,林彦站在房门口。
“不用了,井垚刚发信息和我说奶茶店有事,今晚着急回去。”井垚出门不会儿,就给林彦发了信息,还特意说明天晚点回去。
“为什么没和我说?”陈辰辰有些不解,自己的男朋友有事却不是和自己先说?
“他以为你回房间睡了吧,刚刚你追出来都没看到你,”顾向蓉拿过外卖,温柔地安慰道,“一会儿就和你说了。”
说时迟那时快,陈辰辰的手机振动。
井垚:我奶茶店有事,我先回去了,不用担心。
陈辰辰心想事情不那么简单,那条短信怎么会和奶茶店有关系?而且游乐场这离学校好几十公里,奶茶店的事有那么着急大晚上打车回去吗?
虽然怀疑,却还是回复了个‘好’。
陈辰辰不想因为自己的不安的情绪影响到大家,嘻嘻哈哈地把小小井逗醒,抱着小小井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剥着小龙虾,喝着啤酒,看着电影。
林彦和顾向蓉坐在盘腿坐在陈辰辰一旁,真以为井垚奶茶店有事的林彦整晚都自顾自地讲着笑话,做得好的就是给顾向蓉剥了好多小龙虾。
顾向蓉知道陈辰辰内心的不安,倒也不多问什么,把自己盘子里的小龙虾递给陈辰辰。
吃完小龙虾倒也是各回各屋休息了。
井垚打着车,一路上都着急的催促着司机,原本3个多小时的车程2个小时就到了。
出租车停在连城大学门口,井垚付完钱,抓着开门的开关,迟迟没打开车门。
紧张又害怕的复杂心情在要下车的一瞬间冲澹了一路的着急。
倒不是想快点见到爸爸,而是迫切地想要爸爸离开这座城市,离开陈辰辰所在的地方。
犹豫许久,还是开门下了车。
井伟提着老式的大皮箱,一头利落的短发,却显得更加稀疏。
一阵风吹过,旧得泛白的蓝色衬衫贴着肌肤,干柴瘦骨的模样。
沧桑的面容并不像一个50多岁的中年男人,嘴唇微微颤抖,眼眶充着血,眼皮耷拉着,像是许久没睡过一个好觉。
井垚看着眼前的井伟,都忘了是有两年、还是三年再没见过。
井垚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父亲看起来是这一番勤俭生活的模样,却舍得挥霍了那么多钱在赌博和毒品上。
井伟抓进戒毒所以后,井垚内心就彻底与井伟划清了界限。
“小垚。”井伟迈着大步走向井垚,眼前高大壮实的少年,确实又长大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
许是内心对父亲的温存,在父亲走向自己轻轻拍拍自己的后背时,竟有想流泪的冲动。
这么久,吃过的苦、受过的累,所有因艰辛而有的委屈差一点就在这一刻倾泻。
井垚推开父亲,提过井伟手里的皮箱,“跟我来吧。”
井垚带着父亲来到自己的职工寝室,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
一进门,井垚将皮箱放下,便去床头柜找出房本。
井伟站在门口环视着井垚的寝室。
职工寝室是一居室,客厅、厨房、房间都在这一个屋里。小而紧凑,什么东西都有。打扫得整洁干净,可就是一屋子的黑灰色,显得清冷。
“给你,”井垚把房本递给井伟,还有房本里夹着的借条,“你回阳城去,把欠的债都还了,我会每个月给你汇钱的。这房子是你的,卖不卖你看着办。”
井垚尽管在最难的时候,都没有想过卖房,在漂泊无依,那也是家吧。
“你还留着啊,”井伟接过房本,“我们把阳城的房子卖了,一起在连城生活行吗?”
“不行。”井垚坚定而冷漠,多的一句话都不想说。
逃离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生活,只想做陈辰辰身边的那个井垚,是自己唯一的期待与迫切。
“爸爸真的知道错了。”井伟的声音恳切,“小垚,爸爸只有你了。”
我曾经何尝不是只有你了呢?
可被抛下的总是我。
井垚低着头,眉头紧锁,脸色凝重,“你知道今天其实不是我生日吗?”
井伟愣在原地。是自己记错了。缓缓低下头。
井垚看着眼前的爸爸,总是会留有不忍与心疼,可是生怕这一切都会被陈辰辰知道的担忧环绕着井垚,无法摆脱的过去还有无法摆脱的自卑感,让井垚想要完全擦除那个在阳城的自己。
“我来的路上给你买了明早的高铁,你回阳城,找个正经工作,别在和那些叔叔混了。”
那些叔叔,就是带着爸爸沾染毒品的人。
井垚见井伟苍老的脸上一瞬间失望浮现,又接着说,“你回阳城安顿好,我假期会回来。”
“好。”井伟这才抬起头,提起皮箱,想要出门。
“你在这儿睡一晚吧,明早我送你去高铁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