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这么冷的天哪儿来的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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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

黑色的碳素箭如一道流星,笔直地,毫无悬念地射中十环。

“摩川你好厉害,这都第几轮了,全中十环,你这水平都可以打职业了吧?”

“下星期有场业余比赛,全靠你了……”

“我们猎弓社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围观人群各种夸赞着摩川惊人的箭术,一名大一的卷发女生握着自己的弓站在边上,几次想要开口都被别人盖住了声音,最后同伴看不下去,推了她一把。她惊呼着踉踉跄跄到了摩川面前,抬头无措地看一眼,脸立马就红了。

“你、你好,你能教我……教我怎么用传统弓吗?”

其他人立马心领神会,发出几声善意的哄笑,将空间留给两人,各自找借口离去。

摩川让出自己的位置,温和笑道:“你之前有学过吗?先射一箭我看看。”

女生紧张地架弓,说:“我之前有学过竞技反曲弓,但好久不练了,看到大学有猎弓社,觉得还挺感兴趣,就……就报名参加了。”

哈,好巧,自从摩川入社后,大家就都突然对传统弓感兴趣了。

“摩川真是活招牌啊,不少大一女生都是冲着他来的。”站在我左边箭道的师姐顺着我的目光,就此打开了话匣子,感叹道,“温柔有礼貌,技术过硬,还长得又高又帅,我们社这次真是拣着宝了。”

我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一箭离手,擦过十环的边。与摩川正相反,今天我的箭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一直射偏,就没中过十环。

箭筒里的箭都射完了,为了避免误伤,相连的箭道是不允许在别人还在射箭时进去拔箭的,我只能等左右两边都射完箭再一起拔箭。

等待期间,又忍不住看向右边箭道。

“你有些耸肩……对,再下来一些……”摩川如师姐所说,彬彬有礼又很有分寸,没同女生有过多身体接触,只是站在一旁进行言语指导。

我的视线并不加掩饰,他很快感觉到,朝我这边看过来,接着又去看我的箭靶。

突然我就警觉起来,下意识挺直脊背,为自己找借口:“咳,我昨天健身不小心健过头,今天肩膀有点酸疼,所以准头没那么好……”

其实我昨天根本没健身,而是窝在寝室打了一天游戏。

摩川什么也没说,抬手按在卷发女生的弓上,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道:“先停一下,让他们拔箭。”

我朝左边看了眼,原来师姐的箭也射完了。

“为你来的人其实也挺多的,毕竟你跟摩川在学校表白墙上那么火。”我和师姐一同走到箭靶前,她拔箭的时候没头没脑来了句。

我一怔:“什么?”

“你还不知道啊?”师姐也有些惊讶,“等等我截图给你。”

将拔下来的箭插进箭筒,我到一边休息区喝水,手机忽然震动了好几下,打开一看,是师姐发来的表白墙截图。

【墙墙,今天被师姐拉去了一个叫猎弓社的社团,然后在里面见到一个超级超级好看的男生,长得好像混血,皮肤也很白。我没敢上去要联系方式,回寝室后越想越后悔。有谁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哪个系的,有没有女朋友吗?(附照片一张)。】

照片是摩川架弓拉弦的侧身照,画质虽然模糊,但架不住颜值实在是高,哪怕糊掉三成美貌,余下的七成也足以碾压绝大多数男性。

【我操,好帅,猎弓社在哪里?我也要去见识一下这位大帅哥。】

【这是真实存在的美貌吗?肯定不是我们计算机系的:(】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民俗专业的大一新生,叫摩川,不是混血,是层禄族。】

【今年的猎弓社帅哥好多,那天我也拍到一个,好像也是大一新生(附照片一张)】

【哇!这个气质好绝!我可以我可以,求个名字!】

【这是我们艺术系的师弟,叫柏胤,很花的,好小孩不要碰。】

【不要紧,我也不是什么好女孩,他花我渣,我们天生一对!】

【不是啊,柏胤不是花花公子那么简单,他是gay啊,女孩子清醒一点,不然还是选摩川吧(笑死,好像选了就能拥有一样)】

【好配,嗑到了!】

【我诡异地也嗑到了?】

【什么意思?你们都在嗑什么?让我也嗑嗑!】

【禁欲美人X花心贵公子,我嗑生嗑死!!】

我差点一口矿泉水喷出来。到底谁在造谣我是花花公子?还有那个“禁欲美人X花心贵公子”是什么鬼?我是gay没错,但我也不是什么男人都喜欢的好吗?

截图还有很多,我却懒得再看。

“离谱。”我回了师姐两个字。

对方发来一张捧腹的表情包。

喝完水,我重新回到自己的箭道,发现之前向摩川求教的卷发女生已经不在,左手边的师姐也换成了另一个男生,而摩川立在我右手边的箭道,正在调整自己的护指手套。

新的一轮,准头仍然欠佳,我逐渐有些沉不住气,开始乱射一气。

“重心放在脚跟,开弓后大拇指和食指不要把箭尾夹得太紧,然后再试一次。”

我正卡着箭尾,听到摩川的声音,尽管心里不服气,但还是照着他说的调整了自己的姿势。

“这样?”

他双手叉腰,视线从上将我扫到下:“耸肩了。”

我皱了皱眉,将左肩尽量往下沉。

“还是耸……还耸……耸……”

我举得胳膊都开始发酸,还是达不到他的要求,终是受不了地放下弓。

“你故意的是不是?”我十分怀疑。

他瞅了我一眼,没理我,一副懒得与我争辩的样子,示意我重新开弓。

我松松手腕,在心里将所有开弓的重点知识全都回顾了一遍,包括他刚刚提到的几个问题,提气再次举起了手中的木弓。

这一次他绕过我俩之间的箭筒来到我的身后,戴着护具的手指轻轻按在了我左肩肩头。

“你没耸肩这是什么?”他微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一颤,努力顺着他的力道将那块骨头往下沉。

摩川身上若有似无的飘来一股味道……庙宇的味道。除了檀木,还有些别的木头的香气。耸动鼻尖,我试图闻得更仔细些,注意力飘开了几秒,再回来时,已经被摩川发现走神。

“集中注意力。”他掀起眼皮,像一名严格的老师,对我上课走神的行为表示不满,“这是自保的武器,也是伤人的凶器,对待它,要像对待你的眼珠子一样小心。”

眼珠子?我不以为意,觉得摩川太夸张。

调整着姿势,直到手臂与肩膀呈现完美的一直线,他移开手指,命令道:“射。”

条件反射般,勾弦的手指一松,伴随一道破空之声,长箭牢牢钉在了箭靶上,是得来不易的十环。

我振奋不已,内心才要升起成功的喜悦,身后就传来一道似笑非笑的嗓音。

“下次质疑我之前,多想想自己的技术。”摩川低声说完,回到了自己那根箭道。

嘴角上升到一半又迅速垮下去,想反驳,偏偏又反驳不了,一把火闷在心头,五脏六腑都烧灼到发痛。

师姐竟然还说这家伙温柔有礼貌,都是谁造的谣?

卡上箭再次开弓,这次赌上我作为男人的尊严,屏住呼吸,一箭离手,长箭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正中靶心。

徐徐吐出一口气,我得意地朝摩川昂起下巴,却发现他压根没看我。

“哇你好厉害啊。”另一边箭道的男生倒是关注到了我这完美的一箭,投来羡慕的目光,“你进步好快啊,明明来得也不多,这难道就是天赋吗?”

我看向他的箭靶,发现他别说射中十环,连进七八环的都很少,甚至还有脱靶的。

“你也是大一的?”我有些印象,他也是新入社的。

“我是计算机系的赵辰元。”他伸出右手。

“柏胤。”

握过手,交换过姓名,也算是认识了,我和赵辰元有一句没一句闲聊起来。

他说他和室友在制作一款游戏,他认为这款游戏一经面世就将惊艳全球。

我见他神秘兮兮的,又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一边拉弓一边好奇问道:“什么样的游戏?”

“你可以理解为《一站到底》式的城市模拟经营类游戏。”

我皱眉:“《一站到底》?”

他见我茫然,立马解惑:“《一站到底》你不知道啊?就是那个很有名的答题类综艺。”

“哦,那挺好。”我还是不知道,因此答得稍显敷衍。

“到时候beta版搞出来了我给你兑换码,让你第一批震撼一下!”赵辰元显得斗志昂扬。

我拉开弓弦,朝他笑道:“行,好玩给你们几个投钱……”

松开弓弦的刹那,我并没有看着前方,但眼角余光隐隐有瞥到一个移动的人影。

“啊!”赵辰元陡然睁大的双眼充满了惊恐。

我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再去看前方,就看到了让自己呼吸都为之暂停的一幕。

不知何时出现的卷发女生似乎是什么东西掉了,竟跑到了箭道中央去捡,我一箭射出,她正好站起来,那箭朝着她面门就去了。

一切都变得很慢,慢到一声“小心”的指令从大脑发送给肢体,好像跨过了千山万水。

一切又很快,快到“小”字还没出口,我的箭就被一旁射来的另一支箭拦腰截断,从空中落下,而后来的那一箭穿过几条箭道,牢牢钉在了练习场的白墙上。

心脏狂跳不止,我后怕地呼出一口气,而卷发女生腿一软,直接坐倒在箭道上。

下一秒,我的衣领就被人一把攥住。

摩川单手揪着我的衣襟,面色冰冷地质问我:“你刚刚在看哪里?”

“我……”毕竟方才差点出了要命的事故,我的气势荡然无存,嗫嚅着道,“我没看到前面有人……”

“我问你,你刚刚在看哪里?”他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丝毫没有就此作罢的意思,“眼不离弓,弓不对人,我跟你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杀了她?”

“柏胤也不是故意的,算了算了,这不是没事吗……”赵辰元连忙过来劝架。

不少人围到卷发女生身边,询问她的情况,对方吓惨了,被人扶起来后就开始止不住地哭泣。

“对……对不起……我箭头掉了,我以为他看到我了……”

不是。我回过味儿来。我没看前面是我不对,但随意进入箭道也有错吧?凭什么只怪我一个人?

当两个人犯错,只有一个人受到批评时,这就是赤裸裸的针对,而我从来是个不吃亏的人。

“放开!”我一把挥开他的手,气势转瞬死灰复燃,并越燃越旺,“你少拿鸡毛当令箭,我看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

父母没离异前,他俩还算宠着我,两人离婚后各奔西东,我随姥姥过活,她又是个宠我的,菀姨就更不要说了,让我享亲儿子的福却不用挨亲儿子的骂。可以说,这辈子我还是第一次被人当众这么训孙子似的训。

一码归一码,做错了我会认,但故意找我茬的,我也不会忍。

“对不起!”我大声朝远处的女生道歉,声音响彻整个场馆。

接着,将手里的弓往地上一扔,我挑衅似的看向摩川:“我悟性差,不配学箭。这么好为人师,你自己留下来慢慢教吧,老子不奉陪了!”

场馆内落针可闻,没有一个人敢在这时候发出不合时宜的声响,摩川面沉似水,握着弓的右手用力到青筋暴起。

我脱下护腕甩到地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练习场。

那之后我就退了社,社团负责人师姐当天也在现场,知道多说无用,便也没有劝我。

几天后,卷发女生跑来教室门口跟我道歉,说我走后摩川也训了她一通,她觉得都是因为自己的粗心事情才会搞成这样,很愧疚,就想亲口跟我说声对不起。

看女孩失魂落魄的样子,摩川训她应该也没留情面。

老实说,当知道不止我一个被骂时,我心里是好受了点,但事已至此,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我安慰了对方两句,让她别放在心上,之后该怎样怎样,再也没去过猎弓社。

没多久寒假到来,我去严初文家做客,也是那一天,知道了摩川原来就是多年前那个柴房里的小言官。

阳光直直照射在眼皮上,我不适地皱眉,缓缓从睡梦中醒来。

第一眼,看到的是窗户外头湛蓝的天空;第二眼,就是站在窗前被阳光拥抱的那个人。

我静静看了会儿才出声:“你还真的一夜没睡啊?”

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我忽然一顿,忆起昨晚睡得迷迷糊糊,感到脸上有些痒,像是有什么东西一会儿落在眉毛上,一会儿落在脸颊上。我以为是蚊子,抓了抓脸,连眼都没睁翻身就继续睡了。

但现在想想,这么冷的天哪儿来的蚊子?不会是……蟑螂吧?只是想到有这种可能性,我身上鸡皮疙瘩就起了一片。

“你昨晚有被蚊子咬吗?”我赶紧问摩川。

他听到动静转过身,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有在椅子上休息过,看起来并没有特别疲惫。

走到我面前,他指了指我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全程始终闭口不言。

这怎么了?破伤风针还有致哑的副作用?

我不明所以,但还是将手机解锁交给了对方。

摩川接过手机操作一番,又将屏幕倒转还给了我。

我一个字一个字读出他打的句子:“昨日破戒,今日止语,消罪……免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