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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晚饭终究没有吃下去。
王俊伟不是没有分手过,可都是他跟别人说,“过了今天晚上,就搬出去吧。”从来没有一次,是他来承受这句话。
他坐在那儿夹了几筷子,塞进嘴里,明明是他最爱吃的菜,明明是顾军做的,可塞进嘴里,只觉得苦,半点尝不出来其他味道。
他草草嚼了几口咽下去,就站了起来,“你……你吃,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说完,他也没敢看顾军,直接扭头就跑了。他真不敢看,他怕看到顾军面无表情毫不留恋的脸,他觉得自己受不住。却不知道,在站起来后,顾军一直看着他的背影,脸上有种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终随着大门砰地一声关上尘埃落定。
王俊伟压根没回这房子,隔了两天才吩咐家里的阿姨过来帮他看看,有没有需要收拾的,尤其有些字条之类的,千万别弄丢了。当然也说明白了,不准动任何东西。
结果阿姨回来带回了一样东西,放在门口鞋柜上的钥匙。他还以为顾军会给他留封信,甚至留个纸条也行。毕竟那天之后,两个人连条微信都没有,就算说一句,“我搬走了”也行啊。
拿着那个钥匙,王俊伟瞪着眼看了几秒钟,然后就哈哈笑了两声,回屋睡觉去了。
他那天突然回来后,就哪里也不去,天天在屋子里睡觉。让王太太看着都害怕。今天又加了两声笑,王太太是彻底受不住了,逮着阿姨拍着胸口说,“你说他谈着我不高兴,他分了我怎么还不安心啊。这小子,什么时候能让人放心啊。”
却不知道,王俊伟这哪里是高兴,是气疯了,凭什么,我这么难受,这两天连饭都吃不进去,天天想着你,你一句话都不留,就走了。小爷这么好打发?
然后……又气又怂的王俊伟,跑去找秦烈阳了。
此时秦烈阳已经解决了内忧外患,天天跟着黎夜秀恩爱,王俊伟觉得,同是天涯沦落人,秦烈阳有义务帮忙。
他来的时候秦烈阳刚开完会,一瞧见他胡子邋遢的模样吓了一跳,“你疯了?!”
“差不多。”王俊伟瘫在沙发上,垂头丧气的说,“顾军跟我分手了。”
我跟顾军,顾军跟我,虽然只是排列顺序不一样,意义可大不同。秦烈阳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这事儿说直白点,就是王俊伟让人甩了。
他问,“不是还有半年吗?他一个穷小子,欠钱就赶跑啊。”
王俊伟一想这个,只觉得心如刀绞,眼泪都快下来了,这事儿他都不好意思跟爸妈讲,也就只能跟秦烈阳说说了,“他……”他抽噎了一下,“他借了钱还我跑了。”
他说得那叫有血有泪,惨绝人寰,可惜碰上的是秦烈阳这个神经病,他一听就哈哈笑了起来,还来了句,“太狠了,他有多想跑!借钱都愿意!”
王俊伟……又中了三箭。他腾地一下站起来,脸上泪还没收呢,冲着秦烈阳指责,“有你这样的吗?我要跟你绝交!”
他都快跳起来了,秦烈阳也不着急,坐在原地瞧着他,就当看戏了。王俊伟这跳脱样儿,也就是当年送菊花没送出去的时候,才见得着吧。
王俊伟又不傻,很快就觉察出秦烈阳是故意的,瞪着眼睛冲他说,“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小爷我找黎夜去。”
秦烈阳就乐了,“我又没前男友,也没前女友,你找他也没黑点。不过兄弟,嘿,兄弟,跟你说话呢。你这脑子只会正着想,不会转个弯吗?”
王俊伟一听,有戏啊。连忙问,“什么弯?”
秦烈阳就直接说,“他借钱跑是为了躲你,你觉得是不想再跟你纠缠。你怎么不想想,都半年了,都适应了,再来半年,一百万都不用花就结束了,反正他是直男,又不会动心,半年一年有区别吗?他干吗要提前跑。他傻吗?”
这么一说,王俊伟顿时坐直了,一张脸由沮丧,很快转变成为了兴奋。他眼睛陡然就亮了,整个人仿佛一下子镀了层光在身上,感觉跟刚刚完全不一样。王俊伟兴奋的说,“你是说,你是说……”
他半天都不敢说那几个字,秦烈阳只能帮他,“对,他在逃避已经产生的感情。”
王俊伟直接锤了一下桌子,来了句,“靠!”
顾军最近过的一般。他跟王俊伟分开都两个月了,一直在闷头拍戏。跟谢楠合作的那部古装剧结束后,他又接了一部抗日题材的,常年待在影视城里,一直没敢回北京。
当时他不是不想留话的,甚至连信都写好了。缠缠绵绵,洋洋洒洒的三大张纸。可是来接他的导演瞧见了后,问他,“你是想断了还是想闹腾一下重归于好?”他就想明白了,这信不能留。
他收了信也收了心,一个字都没给王俊伟留。当然,王俊伟也没有回。他不是不盼着的,虽然嘴巴里说的都是要分开,可终究目光眼神最终都会落在自己的手机上,但一个字没有。
导演就劝他,“他是喜欢你了,可有多喜欢呢。他身边那么多人,眼花缭乱的,说不定没几天就换人了呢。行啦,你这是自找苦吃。”
导演是好人,说这种话是为了劝他。可却不知,时间越长,对于顾军来说,这话就越像刀子。他开始还能睡着,可时间长了就不行了。明明白天拍戏很累了,可闭上眼却是满脑子的王俊伟,会想这家伙在干什么?会想这家伙怎么真的没信了,跟他性格不符合?会想这家伙是不是……有了新欢。
这个词冒出来的时候,连顾军都吓了一跳。
那股子酸味,连他自己都受不住。可是,忍不住啊。
人都是这样的,那时候王俊伟天天在他身边聊骚,他只想着自己是个直男,自己不能沦陷。可如今王俊伟不在了,他的好就像是陈年的酒,开始慢慢发酵出来。
顾军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动感情了。但他也不得不庆幸,自己早早就脱身。他也许身体妥协了,情感妥协了,可理智告诉他,不行。
这么忙忙活活的,想着念着挠着心,两个人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然后就拖到了过年。
顾军这部戏正好杀青,著名的奢侈品品牌QUEEN联合时尚杂志《嘉芙》办了一场慈善晚会,不知道为什么,给他发过来了请帖。他没有公司,时尚资源几乎没有,导演觉得这是个扩展人脉的好机会,叮嘱他一定要去。还说包了他参加宴会的衣服。
QUEEN这个牌子顾军自然知道,可总觉得似乎也在别的场合听到过,但想了许久,也没有想起来。他在圈里混,总是要发展的,纵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宴会的规格是实打实的,他也必须去。
到了那天,他就换了衣服,按着时间赶了过去。果然是灯火辉煌,星光熠熠。他跟着大流走了红地毯签了字,因着他也不算太出名,所以也没有什么火花,主持人大体问了两句官面上的,就放他进去。
里面早就按着身份设计好了每个人的位置。顾军瞧了瞧,并没有认识的人,就先去写了认捐额度,然后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他不算出名,所以坐的圆桌位置一般,不算靠后,但很偏,算是个边缘。
好在此时已经有不少人进来的,几乎快坐满了,顾军这边也来了两个有过几面之缘的明星,相互打着招呼,也不算手足无措。
过了不多会儿,就听见一阵喧哗,旁边两个明星说,“应该是秦烈阳来了。是他,真是他啊,好man啊。”
他一听就抬起头看,秦烈阳的确出众,可他的目光很快被旁边的一个人吸引了,是王俊伟。
这得有三个月没见了吧。王俊伟还是原先的模样,神采奕奕的,八成是因为场合太正式了,所以他这次倒是规规矩矩的,没有半分平日里不正经的模样。
可这样也好看。顾军的目光忍不住的胶着在了王俊伟身上,随着他进入主场,随着他落座,也不知道安排座位的人是不是故意的,他的这个位置,不偏不倚,正好能越过人群,看到王俊伟的侧脸,真真切切,不受任何阻拦。
一直到《嘉芙》的主编上台宣布慈善晚会开始,他的目光都不曾脱离。倒是旁边的人发现了异常,跟着看过去,大家多少听说过点顾军被包养的事儿,看他的目光就充满了嘲弄和讥讽。若是平日里,顾军肯定能发现的,可今天,他却半点都没发觉,自己都不曾注意到,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那半张脸上,如果……如果那张脸能扭过头来看一眼,该多好?!
可惜,这终究是个梦,王俊伟似乎跟这些人都很熟,左右逢源,时不时的议论几句,还是那副坐不住的样子。拍卖的时候,他倒是也谨慎,就拍了一位演员捐赠的物品——成名作的戏服一套。
后面,他便再也没有出手了。
晚宴时间很长,可他却觉得很短,似乎只是看了几眼,就到了结束的时候。王俊伟和秦烈阳一起站了起来,他不知道是疯了还是怎么的,也跟着站了起来。那时候熙熙攘攘,不少人都在打着招呼准备离开。
可不知道怎么的,想了一晚上的事儿,却在那一刻发生了。王俊伟的头转了过来,跟他的目光正对上。就仿佛是电影里演的那样,匆忙的人群中,只有你我相望,顾军不知道自己眼睛里是什么模样,可却知道,王俊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让顾军都觉得,王俊伟是要跟他说话了,可随后,王俊伟扭过了头。
他还想说话,就发现秦烈阳也站了起来,同王俊伟说了几句话,两个人就带着旁边一位长相柔和的男人,一起离开了。再也没看他一眼。
顾军战了许久,旁边有人问,“不走啊。”
他才哦了一声,低头跟着人流往外走。别人看不出他的变化,可只有他知道,他的心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