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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振身体弱,早已没了早年的豪气,喊出的口号声音也不过比常人正常说话稍大一些,可就是这样,这些董事们一听,也都激昂起来。一个个插嘴说,“这事儿决不能姑息。”“大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这种耗子就不能留在我们身边!”……
这一是因为秦振威望高,而且他久病不出,为了此事专门出现,其中郑重程度已经是最高级别的了。当然,第二点方是最重要的,董事都是股东,秦氏是在座所有人的摇钱树。平时再好的兄弟,挖我根基,坏我财路,那也是要翻脸的。
秦勇向来平日不吭声,一到关键时刻,就替他哥助威起来,兄弟俩早就配合的炉火纯青。此时一瞧众人七嘴八舌,虽然各个生气,但却说不到一起去,秦勇直接拍了桌子站起来,怒声道,“董事长,这事儿我们心里都憋着呢,秦氏发展成这样,太不容易了。三十三年前,咱们建厂,钱都买了设备,穷的连砖块都买不起,李闹把自己家里要盖房子的砖头都拿了出来,要不,咱们能这么顺利盖起了厂房?”
他一说,如今看着已经是个标准成功人士的李总,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拍桌子应和,“都是应该的,可不是给人这么糟蹋的。”
秦勇接着说,“咱们开厂第三年,给人家外国大牌做来料加工,生意红红火火,惹得临边几个厂子都眼红。多少人打主意,恨不得烧了咱们的仓库。那时候王六哥在门卫呢吧,天天晚上带着一群小子巡逻,生怕出点事,结果还是让隔壁村的一个二愣子,给差点点了火。他手上拿的可是汽油啊,王六哥想都没想就扑过去了。要不是王六哥不要命了,咱们就发展不起来了,咱们还在老家种地呢。”
当时敏捷的王六哥,如今已经变得了个大腹便便的胖子。一听当年的英勇事迹,脸上也是禁不住得意,冲着秦勇说,“那是咱们厂子的命根子,哪里能让他们给烧了。”
“还有李三哥,”秦勇转头又说起了一个,“哥你高瞻远瞩,说人工越来越贵,来料加工不是长久事,咱得有自己的牌子。可那时候咱什么也没有啊,设计师什么的咱去招聘了,可是销路呢?是李三哥,整整两年时间不着家,跑遍了全国各大城市,同商场建立起了渠道,咱们的经营业绩才上去。那时候没飞机也没高铁,别说卧铺票,就连坐票都不好买,每次出差李三哥就带个被单子,没票就直接往座位底下一铺,裹着就睡了。谁能吃的了这个苦?”
李三哥到没有发福,如今看穿着手工羊毛西装,带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就跟个大学教授似得,很是儒雅,一点也看不出来当年他奋斗的模样。他摆摆手说,“都过去了,咱们坐在这儿的谁都不容易。”
那当然,多少厂子建了红火了又衰落了,连个名都没留下。有多少公司全国大火了,卖的产品都脱销了,可如今也不见了踪影。他们在这熙熙攘攘的商潮里能站稳,还做出了名头,做到了行业内的前列,这哪里是一个人的功劳。
起码人人都知道,在座的所有人,虽然如今看起来矜贵,但其实,都是不要命奋斗过的。
秦勇就趁着李三哥的这句话说,“咱们不容易,所以这挖自己墙角的耗子更可恶,哥,你说是谁?咱不能饶了他!”
秦勇这段铺垫简直断了背叛者的后路,若是没有这段话,大家想不起过去的艰苦岁月,知道是谁了,因为交情,八成还要帮忙美言几句。可如今,李闹想起自己为了厂子连房子都没盖,王六哥想起为了厂子连命都不要,李三哥想起自己那舍家撇业的两年,没有人会愿意说句好话的。
秦振来回看看,瞧着氛围差不多了,他终于开了口,“都是多年兄弟,我再给一次机会,五分钟时间,现在自己承认,我当你是自首!”
会议室里一下子静了下来,人人都在看着,到底是谁。秦烈阳跟方梅和方海东正好对着,恰好能将他们的脸色尽收眼底,方梅有些惊慌了,她试图去跟不远处的方海东打招呼,可他们在同一排,这并不容易。这样也好,否则方梅瞧见方海东又成了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怕是要气坏了。
时间很快一秒一秒过去,人人都屏息等待,直至最后一秒钟,无人应答。
等着最后一秒到位,秦振便冷了脸,直接道,“那五分钟,是我给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谊最后一次机会,显然,我把他当兄弟,他把我当仇人,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底下又是一片究竟是谁,大哥你说的发问声。
秦振这回却没有任何的拖延,直接冲着方海东道,“海东,秦氏有对不住你吗?!”
此话一出,底下的人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他们都是多年摸爬滚打出来的,方海东有小心思,人人都看得出来。尤其是秦振出事后,他作为舅舅,看不上秦烈阳,想要扶秦芙上位。开始不少人还受他鼓动,觉得秦烈阳性情阴晴不定,实在不是个好的掌舵人,远不如秦芙的温文尔雅。
可随着时间慢慢经过,秦烈阳的雷霆手段他们也感受了不止一次,这群有见识的老家伙,甭管被秦烈阳怎么收拾过了,可心里都明白一点,秦烈阳坐上这个位置是真合适,他不是守成之君,秦氏在秦烈阳的带领下,会继续秦振当年的辉煌,发展的越来越好。
谁也不会跟钱过不起,这些人慢慢就歇了心思,等着股票分红。只有方海东还不愿意,一直鼓动着秦芙找事。可越找事,越能看出,秦芙这孩子,并没有教好,他虽然有些小聪明,但并不是商业智慧,他不适合秦氏。
他们都能看出来,更老辣的方海东能看不出来?那么,方海东还继续支持秦芙,那就有问题了。不是没人说过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话,只是秦烈阳稳稳占上风,也就没人当回事。
可如今,秦振说方海东做下了这事儿,众人脑袋里一想,也就只有这个人了,所以,没人有异色。
方梅几乎在喊出方海东三个字的时候就跳起来了,想要站起来替她哥哥分辨,却让以跟着婆婆学习为由坐在她一旁的唐鼎欣死死的按住了。唐鼎欣一个孕妇,自然没有太大的力气,但是她够狠,冲着方梅小声说,“你信不信,你敢出头,我就敢翻过去。你说阿芙会不会认为你为了舅舅,连孙子都不要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笑眯眯的,手中还抚摸着肚子,可偏偏方梅身上感觉到阵阵冷意,阴森森的,她狠狠瞪了唐鼎欣一眼,唐鼎欣却毫无反应,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只是摁着她腿的手,又向下沉了三分。
方梅被压了下来,那唯一说话的只有方海东了。
其实这事儿早有端倪,秦烈阳让秦芙都把方家和吕家人解雇了。而且,秦振居然在董事会上揭开了。好在,方海东早有准备。
方海东坐在那里说,“妹夫,这你就冤枉我了。我也是秦氏一员,我也盼着秦氏好。刚才秦勇说了那些事,可别忘了,当初为了保工厂生产,我也是常年待在厂里,方洋的妈妈生病我都没陪着。我也是付出过的。”
秦振直接示意秦烈阳,秦烈阳便冲着宁泽辉点点头,宁泽辉便将昨天连夜准备的资料,一人一份的发了下去。上面第一个就是刘诚的供词,随后跟着的是宋宏离手写的情况交代,后面还有他的签名和手印。都是复印件,但看的清清楚楚。
秦振说,“这个刘诚是你老乡吧,十几年前他就跟你有接触,他如今在看守所,已经全招了,是你让他做出这个局的,这是审讯记录的副本,你有什么可说的?而XX都市报老总宋宏离,也是你当年参军的战友,你许诺他无论是否成功,都让他到吕萍的公司做总经理,还送他孩子出国。可惜的是,烈阳解雇了所有方家和吕家人,你们内部已经不安定了,所以你迟迟没有再给他答复。而他却因工作组进驻心惊胆战,无奈之下,将事实写了出来。”
方海东对刘诚的认罪是有心理准备的,毕竟那天秦烈阳说得真真切切的,而且刘诚在里面,他都插不上手,一切都看着不对劲。可他万万没想到,宋宏离居然也招了,这可是证据确凿啊。
不过,他倒是并不慌张,反正这事儿,追究到底,也是秦家的难看。
秦振还在那里痛诉他,“我知道你当年付出过,可是这抵不了你现在的作为。你当年厂子被人骗钱关闭,是我带着钱过去替你发的工资,随后你没了事儿干,是我让你来的我的厂。你妻子生病,你没时间看顾,是你妹妹方梅替你照顾的,如果论起来,我秦振并不欠你的。”
“可你看着我出车祸,想要撺掇阿芙上位,从而控制秦氏。甚至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还做出对秦氏不利的事儿,这个我无法姑息。就算你是我大舅子,我也没办法法外开恩。秦氏到现在,不是我一个人的,甚至不是坐在所有人的,是两万名员工的。有你在,秦氏没法安宁!”
方海东并不愿意听这些,皱眉道,“妹夫,你今天不顾亲情,当着诸位老兄弟的面问到这里了,还拿出了这些劳什子的供词、画押!说什么不欠我的挤兑我,我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但就一句话,事实并不是表面看到的这样。我劝你一句,这事儿别追究了,否则大家都不好看。”
他这话一出,诸位的目光忍不住就瞥向了方梅和秦芙母子俩。如果不是方海东,或者是方海东受人指使,那只能是这母子俩了?
这样的目光并不好受,方梅略微有些坐不住。秦芙脸上也不太好看,他不安的看向方梅,他只是没有商业头脑,可却不算笨,这事儿这么复杂,一瞧就不是他妈能想出来的,再说这么多年,他妈一直被他舅舅指挥的团团转,怎么这会儿,他舅舅的口气,仿佛是将事儿全推到他妈身上了?
秦烈阳倒是很兄弟够意思的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秦振直接笑了,问他,“我秦振一辈子行的正坐得端,倒要听听,追究下来,哪里不好看了?”
方海东此时也顾不了什么了,一副家门不幸的样子,“这事儿我本来不想说,可既然闹到这种程度,我自然是要说一说的,阿梅,你别怨我,实在是妹夫容不下我了,我奋斗了一辈子不能白白惹这一身脏水。你们家争权夺利的事儿,你自己解决吧。”